第56章 鱼玄机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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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稀记得这一切:雪白的布幔在强风中抖抖发声,木质的刑台,以及等待最后一刻来临的心情……
我也记得他们曾如何爱读我的诗,和如何爱我的肉体……
他们称我為才女,诗人,女神,荡妇,娼妓,杀犯。
我却笑骂由人。
我面首无数:男的,女的都有。
即使现在,温存的亲密,爱抚,把玩,褻瀆,交沟和强暴……都如歷歷在目。
人生若只如初见。
我记得初次见他,这个我二十六年生命中最爱的两个男人之一。
时到今天,我依然眷恋著他们。
另外的那个从没拥有过我的身体,虽然我知道他是竭力压止这欲望。
在长安灞水之滨,我的裙下之臣们正在吟唱和纵欲。
日已西斜,最美的时光已逝,就如被年年烽火摧残的大唐江山一样。
诗人作品中,颓唐已取代了当年无比自信和凌云壮志。
再没有人写出如卢纶《塞上曲》:「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这样的豪情壮语。
风花雪月,糜糜之音成了现实的反照。
而现实就是对往日的怀缅,懊悔,衰败与死亡。
我刚咏出了:「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影铺秋水面,花落钓人头。根老藏鱼窟,枝低繫客舟。萧萧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他们都在疯狂地诵唸我这新作,没有人注意到我悄悄离群。
我身上只有薄如蝉翼的单衣,玲瓏身段被湿透衣衫黏著肌肤浮凸可见。
我漫无目的地游著,一切随缘。
然后发现水面上飘浮著一黑沉沉的物体:是一叶孤舟。
我游近了它,突然一声水花四溅之声,一柄长剑插下。
有人在洗剑。
剑端只差数寸就会戮入我的前额,剑刃上的血在我眼前化作千百柔丝。
我以指捏剑尖,让它把我引领至它的主人处。
他看到我浓眉一锁,却仍把我拉上了小舟。
舟中简朴得很:炭炉正暖著酒,旁边是数叠小蓆。
我们之间没有发出一语一言就在那儿交合了。
不,说「交合」可能不恰当。
他把我的薄纱衣撕裂成碎片,用了我的身体两次,我连假装矜持也免了。
他拉开我的大腿,抓著我的[X_X],就上了我。
我咬紧下唇拒不发出浪荡的叫床声,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甘向他表现出屈服。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较劲:他的肉剑和我意志的较劲。
他摇晃我的[X_X],一直狠狠的盯著我的双眸。
我眼也不眨。
他充满愤怒,同时不自主的从眼神中流露著钦佩。
我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得出他曾过有很多女人,杀了的也不不少,但我不怕他。
这使他感到困惑。
但他仍未甘拜下风。
他抓著我的手腕把我上半身推出小舟外。
我们开始交构时就己经下雨了,现在雨势变得很大,他让我裸露的上身被雨水冲擦,把我的肌肤和乌亮长髮都弄得水兮兮的。
我被弄至四肢撑地,用他如精铁一样的手指把我臀部拉开再把他的[X_X][X_X]了我的肛部……啊……痛!
但我没有如他预计的发出尖叫。
我只更紧的咬著下唇,胸脯因喘息中大幅起伏。
他抓著了我倒悬的[X_X],把玩它们,进而用力紧握把我弄痛而希望我求饶。
我拒绝。
於是,他就不断地抽送。
在这当中,我看到了站在巨石上如皇陵前的仲翁一动不动的那人他手中有一柄巨大的剑,剑尖点地。
他望著,等待著,努力不在脸上流露半点他心中的欲望。
我的侵犯者在用完我的身体后和人那人一起走了。
后来,我才晓得他名叫崔博侯。
另外一人是他的朋友,一名铸剑师,亦同时是杀手。
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干什麼:杀独揽军权的藩镇?大盗?抑是淫妇?
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不晓得我就是艷名满天下的鱼玄机。
自从那次开始,他不时就回到我身边。
我知道他只会在杀人后才回来找我:他的手带血香。
即使他如何以浸上花儿的水也无从洗掉。
我却爱上了这带血的味,从不会过问死在他剑下的是谁。
「你杀过多少人?」我有一次逗弄他。
「很多。」
「自从上次你干我后上了多少女人的床?」
「一些吧。」
他向来寡言。
我们的[X_X]永远是如飢如渴激情而残忍。
他的铸剑师朋友有时就在邻室听见我们交构时发出的声音,甚至处於同一室中看著,让自己的汗水黏满了他坚实的胸板。
我知道他想要我,但也怕要我。
有一次,我在和博侯温存后偷偷潜入了铸剑师的房间。
他胸膛大露地仰卧著望向屋梁。
我把上衣的一边拉了下来,让他看我的一只[X_X],然后当他面前自瀆。
他脸上呈现扭曲,但他一根指头也不敢动。
我和崔博侯用肉体[X_X],而和他,却是以他的心和他的挣扎和我[X_X]。
这是我唯一可以把两人都留在我身边而又不令他们互相残杀的方法。
他為我铸了一对雌雄剑。
我不懂剑术,但我收下了,感到冥冥中这和我的命运有关。
博侯往往突然出现,用了我的身体后又一声不发就走了。
他也从不保证会再来。
我也从不问他。
我知道他最讨厌被困死在一处,而我亦想他如天空上的鹰隼自由飞翔,而只在他需要我的肉体时才回到我身边。
我也没有处身以待:入幕之宾从来不会少:诗人,军人,乐师,甚至和尚。
我也有同性的恋人:我的侍婢。
我给她起了名叫绿翘。
在空虚的夜晚我们就彼此慰藉。
她有一具娇小的胴体,我会以博侯对我的方法去对她。
在床上,她是我性欲的奴隶,在平时,我待她如亲妹妹。
那一天,她告诉我她怀孕了。
我不知道她竟另有恋人。
是博侯吗?又或是那乐师?我迫她说出真相。
如果她坦白,我会原谅她的。
当她死口不说时,我突然忌火中烧,一怒之下用铸剑师送我的剑把她杀了。
我把她埋在后园中。
明显地我埋得不够深,也许我内心就希望被发现。
有人闻到异味,於是东窗事发。
我被判了斩刑。
我在死牢中也不乏仰慕者:他们对我的诗没有兴趣,但对我的肉体趋之若騖。
狱卒与囚犯轮流上了我这闻名天下的才女。
大唐已败落至男女囚徒共关在一起的地步了。
我也不反抗。
我累了,而死,是我的解决。
这玷辱只是前戏。
我穿上白衣受刑。
木台已置好,梟首用的长竿竖立……
而他来了:博侯,怒马长刀,从刑场入口一直杀进来。
「快跳上鞍!」他大声嚷。
我摇头,迴避他伸出的手。
他却没有放弃,一次又一次的衝向我身边。
围上来的士兵越来越多了,人多,胆子就大。
他们用枪刺向他。
他砍倒多人可是倒下的人马上有另外的补上。
结局不问而知。
他的马被刺中了四蹄踏空,马上的人也滚下来了。
他们把他也缚了。
「為什麼不跳上来?」他跪在我身旁等候处决。
「我累了。想死。你為什麼要来?」我问。
「来救你救不成,就陪你死。」
我凄然一笑。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我唸出了我自己的诗句。
如此,复何求?
刽子手已站在后方。
一共两:他和我会同时被斩。
我们闭目待死。
但情况突变……
又一个劫法场的:铸剑师!
他持巨剑闯入,一步杀一人!
地上尸骸枕藉。
刽子手也上了,结果是成了他剑下之鬼。
他到了斩台前。
我们淡然一笑,明白他要干什麼。
「咸通九年秋,斩游侠崔博侯,长安才女鱼玄机!。」他嚷声中挥剑斩出。
剑从博侯左颈斩入平刃而过再砍进我纤幼的颈。
我们二人人头同时以迴旋之姿在颯颯秋风中飞离身躯。
胴体仍维持跪姿好一会才倒在斩刑台上。
我记得我的人头在沙土上滚动,他的也一样吧。
我的尸身在倒下后失控地折腾了会,然后血就由断颈处涌出。
最后的意识是两腿之间的润湿……
两颗头颅同时被梟首示眾了,才女游侠梟首在长安难得一见,难怪那哄动。
失去头颅的身体就横卧在那儿三天任由飞鸟啄食。
之后就草草运到城北乱葬岗。
我不晓得铸剑师后来如何。
他的使命已完成,在他把我斩首的一瞬他已完全满足了他的欲望。
这是他唯一可以表达他内心爱欲的方法。
我永远会记得,是因為这一场面不断重演,我被时间的迴圈锁定了。
每当晨曦初现,我就会身穿白衣双手反缚被押到刑场。
我会在人前下跪,等待他策马杀进来救我,最后陪我死。
被斩千回,究竟是诅咒抑是我的极乐?
我不知道,也不屑一问。
我只知道:即使以天下所有连同我的诗歌一起与我交换这,我也不会答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