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微站在那扇门前，门无锁，却沉如封印。

克里斯蒂安没有看她，只是低声道：“进去吧。你说你想了解我真正的世界。”

她推开门。

门后是另一重世界。

没有暗红色的墙，没有书房中规整的陈列。这里更像一个——实验空间。墙体是冷色金属与玻璃的拼接，天花板悬挂着两排轨道链，四面镜墙反射出她模糊的身影。空气中没有檀香，只有冰冷的消毒味。

中央是一张黑色真皮软椅，形状像是人体弯曲的线条。它不是用来坐的，而是用来固定的。

她忽然明白，这是不再含蓄的界面。

她转头望他：“这就是你藏的地方？”

“这里从不藏。”他关上门，锁住。

他走到她面前，缓缓取出一条黑色皮质眼罩、一副银制口塞，还有一组连环皮带。

“今天不打你。”他说，“但我要让你明白，被剥夺知觉，不等于被动——而是纯粹臣服。”

他俯身，将眼罩套上她的眼，世界顿时黑暗。

林知微呼吸一顿，心跳因黑而跳得更重。

接着，口塞嵌入唇中，金属冰冷，舌头被压住，喉咙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她发出一声带颤的鼻音，本能地想退，但手腕已经被他轻柔却无比精准地固定在身后。

他没有一句废话，动作干净。

她被固定在那张软椅上，身体微弓，手脚都无法动弹。感官全部被剥夺，只剩下呼吸、脉搏、还有……他不定时触碰的指尖。

忽远忽近，或轻或重，像风，又像刀。

她不知道那下一触会落在哪里，也不知道他现在站在哪边。黑暗中的未知与羞耻放大了她的每一条神经。她呻吟着、颤抖着，却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不是惩罚。

这是溶解。

她像是在一层层被剥去保护层，直到只剩最原始的欲望在挣扎着求出口。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她终于听见锁扣被松开。他扶住她，摘掉眼罩。

她的瞳孔还未适应光线，就已被他抱入怀中。那一瞬间，她听见他心跳——沉、快、有力——仿佛比她更害怕。

他将她放到旁边的布面沙发上，用毛毯盖住她身体。

他从背后抱住她，低声问：“你还想继续吗？”

她没有说话，整个人往他怀里靠了靠。

“我不怕你玩这些，”她终于出声，声音喑哑，“我只怕……你从不真正靠近我。”

他怔住。

那一刻，什么东西开始松动。

那天晚上，她没有离开。

凌晨，她醒来，克里斯蒂安睡得极浅，眉心仍紧。

她赤脚走出卧室，顺着二楼走廊，来到一间紧闭的门前——一扇没有出现在平面图上的门。

门是旧木质的，锁已锈蚀，她轻轻一推，门竟然开了。

那房间没有光，只借走廊微光洒下几寸。

是一间老式儿童房。

粉蓝色墙纸褪色，墙上还有一排绘本插画，枕边放着一只破旧玩偶兔。角落有一张女童照片，已模糊。女孩黑发齐肩，笑得灿烂。

空气中没有温度，只有沉默的记忆。

她想离开，却不知为何转头看向书柜。那里放着一本相册，翻开第一页，照片边缘写着一行字：

“Zoya，My Light.”（佐娅，我的光）

她正想翻第二页，身后骤然一声低吼——

“别碰！！”

她转头，克里斯蒂安几乎是疯了般冲过来，一把夺走相册，手背的青筋暴起，脸色骇人。

“你为什么进来？！”他声音近乎撕裂，“你不该来这里！这不是给你看的！！”

她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却没有退。

“那她是谁？”她咬牙开口，“你把我推入那么多黑暗的房间，却连一张照片都藏得像命。”

克里斯蒂安呼吸不稳，额角泛出细汗。他像是一头被逼入死角的野兽，眼神全是戒备和怒火。

“别试图懂我！”他大吼，“你不是她！你永远不可能是她！！”

林知微听到这句，像是被利刃切开了某个梦。

“你一直把我当什么？替代品？调教对象？一块可以被控制却不反抗的肉体？”

她冲到他面前，赤着脚站在那寒冷地砖上，眼神反而前所未有地清醒。

“克里斯蒂安，你不是不想被爱。你只是怕你爱的人会死掉。”

空气像突然抽光。

克里斯蒂安怔住，全身仿佛被抽空力气。他的手松开，相册掉在地上，照片翻落出来，露出女孩那一行字：

Zoya. Deceased, 2019.

他缓缓后退一步，背靠在墙上，像是溺水的人终于上岸，却也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她是我妹妹。”他喃喃，“她五岁那年出车祸死了……我以为……只要掌控所有人的行为，我就不会再失去任何人。”

林知微走近他，伸手轻轻抱住他。

这一刻，她没有试图征服，也没有逃避。

她只是将他抱紧，像是告诉他：“我还在这里，我没有死，也不会轻易走。”

他整个人颤抖着回抱住她，眼眶猩红，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你才是让我真正失控的人。”

那夜之后，密室的门没有再锁。

那本契约，也被她撕掉了一半。

她说：“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想让你学会，在没有契约的状态下也能信任我。”

他没有再争辩。

他只是坐在她身边，轻声说了句：“Zoya有洁癖，连我进她房间都要脱鞋……你刚才赤脚站进去，她大概会原谅你。”

林知微看着他，眼底浮出笑意：“你刚才……像疯了一样。”

“我本来就疯了，”他笑得有点哑，“我只是藏得太久。”

她握住他的手，指尖轻抚那一排隐隐浮起的血管。

“你疯的时候很好看，”她低声，“像真的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