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阴阳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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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縛靈上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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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9-18 22:37:18
柳如是携着灵云,身形如夜枭般轻盈,在林间穿梭疾行。灵云只觉耳边风声呼啸,两侧树木飞速倒退,这位柳宗主轻功之高明,远非她之前见过的任何凡间武者可比,即便以她筑基期的眼力,也能看出其身形步法暗合某种自然韵律,显然功法极为不俗。
约莫半个时辰后,柳如是速度渐缓,穿过一片茂密的藤蔓遮掩的天然石隙,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竟是一处隐藏在群山环抱中的幽静山谷。谷内地势平坦,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过,月光下泛着碎银般的光泽。溪边几畦菜地打理得井井有条,两三间以原木和青竹搭建的屋舍临水而建,檐下挂着风干的药草和几串玉米,显得古朴宁静,与世隔绝。
“到了,此处便是流云宗现今的居所。”柳如是松开灵云,声音温和了些许。她推开竹篱笆院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几乎就在院门响动的瞬间,正中那间屋舍的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一个年轻男子快步走了出来,他身着简单的青色布衣,身形挺拔,面容英朗,眉宇间与柳如是有几分相似,目光沉稳而锐利,隐含关切。他手中还握着一柄连鞘短刀,显然时刻保持着警惕。
“娘,您回来了!”见到柳如是,他明显松了口气,随即目光立刻落在她身后,略显狼狈却难掩绝色的灵云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位姑娘是……?”
“渊儿,无事,一切顺利。”柳如是摆摆手,示意他安心,随后侧身对灵云道:“灵云,这是犬子,林渊。渊儿,这位是灵云姑娘,我从那伙恶徒手中救下的。她如今无处可去,为娘已决定收将她入我流云宗,以后便是你的师妹了。”
林渊闻言,脸上现出讶异之色,但他马上正色对着灵云拱手一礼,言辞干脆利落:“灵云师妹,在下林渊。欢迎来到流云宗,此地僻静,师妹大可安心住下。”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他的目光清澈坦诚,并无丝毫令人不适。灵云还礼道:“灵云多谢柳宗主救命之恩,多谢……林师兄。” 这声“师兄”叫得有些生涩,却意味着她全新身份的开始。
柳如是满意地点点头:“渊儿,去将西厢那间空屋收拾出来,给灵云住。再烧些热水来。”
“是,娘。”林渊应声而去。
柳如是则带着灵云走进主屋。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皆由竹木所制,墙上挂着一柄长剑,剑鞘古朴。除此之外,最显眼的便是靠墙的一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类书籍,不仅有武功秘籍,还有医书、药典、甚至地理志异。
“坐吧。”柳如是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灵云,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云儿,你身体似乎颇为虚弱,师傅略通医理,可否让为师为你一探脉象?”
灵云心中微紧,知道瞒不过这位阅历丰富的宗主,依言伸出手腕。
柳如是三指搭上她的脉搏,初时面色尚还平静,但随着探查,她的眉头越蹙越紧,凤目中惊疑之色越来越浓。
“奇怪……真是奇怪!”她喃喃自语,“你脉象虚浮,气血亏损之状,犹如先天不足之症,且有一股阴寒邪异之力盘踞丹田要茓,不断蚕食你的本源生机……此等现象,闻所未闻!云儿,你可是中了某种奇毒?或是修炼出了岔子?”
灵云垂下眼睫,半真半假地低声道:“弟子……家中曾遭大变,被仇家种下这等阴毒手段,一路逃亡至此。具体为何,弟子亦不甚明了,只知它日夜蚕食,痛苦不堪。”她将血色丝线归结为“阴毒”,倒也贴切。
柳如是闻言收回手,沉吟道:“此毒阴损无比,若放任不管,恐有性命之虞。我流云宗心法《绵息功》,并非追求凌厉刚猛,而重在蕴养一绵息真气,如春蚕吐丝,绵绵不绝,最善固本培元,坚韧经脉,温养气血。或能对你体内这阴毒有所抑制。明日我便传你入门心法,你需勤加修习,或可缓解痛苦,延寿续命。”
灵云心中一动,“蕴养”、“固本培元”、“温养气血”,这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她立刻起身,恭敬行礼:“多谢师父!”
这时,林渊已收拾好房间过来回禀。柳如是起身道:“渊儿,带你师妹去安顿。灵云,你好生休息,一切明日再说。”
灵云跟着林渊走向西厢房。房间不大,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但收拾得干干净净,窗台上还放着一个陶罐,里面插着几支新鲜的野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师妹,缺什么尽管告诉我。”林渊站在门口,语气沉稳。
“已经很好了,多谢师兄。”灵云真心实意地道谢。这份久违的安宁与善意,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林渊点点头,不再多言,体贴地替她带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灵云一人。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静谧的山谷,月光洒在溪面上,波光粼粼。她轻轻抚向自己的丹田,那里,那道血色丝线依旧将丹田内的灵气团紧紧封印着。
她深吸一口这山间清冷的空气,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芒。无论前路如何,至少,她暂时有了一个安身之所,一位看似可靠的师父,和一个……看起来沉稳可靠的师兄。
山谷的日子,宁静得仿佛与世隔绝。晨雾尚未散尽,灵云便已起身,依照师父柳如是所授的法门,于溪边一块光滑的青石上盘膝坐下,开始一日之初的修炼。
《绵息功》的心法口诀在她心中缓缓流淌。不同于灵渊大陆引动天地灵气的霸道法门,这凡间内功讲究的是“向内求索”,于自身丹田气海之中,蕴生一缕精纯真气,如春蚕吐丝,绵绵不绝,周而复始,润泽四肢百骸。
她摒弃杂念,意守丹田。起初,那盘踞的血色丝线依旧冰冷顽固,每一次尝试凝聚气感,都如同在淤泥中艰难前行。但灵云心志何其坚韧,她耐心引导,以无上毅力,一点点地汇聚着那微乎其微的气感。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自丹田深处悄然滋生。
这丝暖流细若游丝,却纯正温和,与她过往所修的灵力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勃勃的生机。它遵循着《绵息功》的运行路线,开始缓缓沿着经脉流动。所过之处,原本因昔日创伤而有些滞涩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贪婪地吸收着这温润的内息,传来阵阵难以言喻的舒泰感。
灵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是她来到这世界后,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力量的回归,尽管它还如此微小。
这一日,灵云正在院中练习一套流云宗的基础掌法,动作仍有些生疏,却已隐隐带上了几分飘逸之意。她专注于运气发力,试图将那一丝绵息内力灌注于掌势之中。
“气息沉于丹田,发于指尖,意到则气到,不可过于刻意求猛。”
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身侧响起。不知何时,林渊已练完刀法,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他目光清澈,并无指点江山的高傲,只是像大哥哥般给她教授要诀。
灵云闻言,心有所悟,依言调整。果然,掌风似乎更凝实了几分,运转间也顺畅了许多。她收势而立,额角沁出汗珠,气息微喘,转头看向林渊,眼中带着笑意谢道:“多谢林师兄指点。”
林渊走上前,递过一方干净的汗巾:“《绵息功》重在养,招式与之配合,亦需遵循其绵、韧之意。你初学不久,已掌握得极快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灵云接过汗巾,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手掌,两人皆是一顿,随即自然分开。灵云微微垂眸,道:“是师兄教得好。”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因运动而泛红的脸颊显得格外生动。林渊看着她,一时有些失神,随即移开目光,道:“午后我要去后山采些茯苓,那附近路径崎岖,师妹若有兴趣,可同去走走,也可辨识些药材。”
灵云正觉整日修炼有些气闷,闻言欣然答应:“好。”
午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后山密林。林渊步伐稳健,总是下意识地放缓速度,时而伸手拨开横生的枝杈,提醒她注意脚下湿滑的青苔。他熟悉山谷的一草一木,不时停下,指给灵云看哪些是可用之材,哪些需小心避开。
在一处陡坡前,灵云脚下微微一滑,轻呼一声。林渊反应极快,回身一把托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给灵云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小心。”他低声道,待她站稳便立刻松开手,动作礼貌又克制。
“多谢师兄。”灵云低声道,手臂被他握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温度,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气氛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两人不再多言,沉默地行走在林间,只闻鸟鸣声声,溪水潺潺。偶尔目光相接,又迅速避开,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张力在无声中悄然蔓延。
采药归来,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灵云看着前方林渊挺拔的背影,心中那份因陌生世界而产生的惶然不安,似乎被这山谷的宁静和身边人沉稳的存在悄悄抚平了几分。
夜晚,灵云再次运转《绵息功》。那丝真气似乎比往日更活泼了些,在经脉中流转时,带来的暖意也更深。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亏损正在被一点点弥补,筋脉愈发畅通坚韧。
然而,当内息流转至丹田附近时,那根血色丝线依旧如同沉睡的毒蛇,冰冷地盘踞着,无声地提醒着她仍被束缚的命运。
她轻轻睁开眼,望向窗外。隔壁房间的灯火还亮着,隐约能听到林渊翻阅书卷的细微声响。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在她心中悄然弥漫。
这处幽静山谷,让她得以喘息,远离外界的纷扰与恶意。师父柳如是不仅救了她的命,更为她指明了这条能稍缓痛苦的修炼之路。
还有……隔壁那位沉默寡言却细致可靠的师兄,一丝若有若无,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好感。这感觉如同《绵息功》修炼出的内息,初时细微难以察觉,却在他每一次不经意的关怀,每一次认真的指点,甚至只是感知到他一墙之隔的存在时,便悄然滋生一分,绵绵不绝,无声地浸润着她饱经磨难后有些干涸的心田。
她知道,体内的隐患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前路迷茫。但至少此刻,在这盏邻室灯火的陪伴下,她并非独行。
时光荏苒,山谷中的日子既平静又充实。在《绵息功》日复一日的温养下,灵云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她苍白的面颊逐渐透出健康的红润,原本有些虚浮的脚步变得沉稳有力,一双明眸愈发清澈有神,顾盼之间,流转着内息充盈所带来的莹润光泽。她演练起流云宗的掌法时,身形飘逸灵动,虽内力尚浅,却已隐隐具了几分不凡的气象。
这一日,练功过后,柳如是再次将灵云唤至房中。
“云儿,近来感觉如何?让为师再为你探查一番。”柳如是面容温和,示意灵云伸出手。
“有劳师父。”灵云依言坐下,伸出皓腕。她对师父充满了感激与信任。
柳如是三指搭上脉搏,一丝精纯柔和的真气缓缓渡入灵云体内,仔细探查着她的状况。她的眉头先是舒展,露出欣慰之色。灵云体内原本受损紊乱的经脉,此刻已然畅通无阻,甚至比常人更加坚韧宽阔,内息在其中运行流畅,显然《绵息功》的固本培元之效极为显著。
然而,当她的真气小心翼翼地向丹田深处探去时,眉头又深深皱起。
那一道阴寒邪异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扎根于灵云的丹田核心,依旧盘踞在那里。《绵息功》带来的蓬勃生机,似乎只是让它蛰伏得更深,并未能动摇其根本。
柳如是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她收回手,看着眼前弟子日益娇艳的容颜和那双充满信赖的眼眸,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师父……?”灵云察觉到她的沉默和凝重,轻声问道。
柳如是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安抚道:“无妨,你的经脉恢复得极好,《绵息功》进境也快,为师很是欣慰。只是……丹田那阴毒之物,根深蒂固,还需从长计议,你切不可急躁,需持之以恒地修炼绵息功温养自身。”
“弟子明白,定当日夜勤修,不敢懈怠。”灵云认真答道,并未察觉师父言语下的深重忧虑。
柳如是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儿子林渊正在院中打磨他的长刀,专注的侧影挺拔如松。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盘旋,却如同被无形的枷锁困住,难以脱口而出。
她想起了被深藏在箱底,以油布包裹了数层的古老皮卷。那是一本上古流传下来的双修秘法,名为《阴阳缚》。
这秘籍并非氵㸒邪之术,而是讲究阴阳互济、心神合一的无上妙法。其最神奇之处,在于能调和人体最深层次的隐患,对修复丹田本源之伤有奇效。当年她的夫君身受重创,丹田几近破碎,便是凭借此法,夫妻二人同心合力,才得以重塑丹田,挽回性命。
若是修炼此法,集合两人之力,或许真能炼化灵云丹田中那诡异的阴寒之力。而且若要炼化灵云丹田中诡异的寒毒,必须按照秘籍中的方法,用脉绳将她捆绑,这目的是为了将她周身的茓道,按照脉绳的线路流转,再辅以男子的阳元来炼化那寒毒。
反之亦然。当时她的夫君,便被她按照秘籍上图示捆了起来,然后用她的阴元修复他重创的丹田。
可是……柳如是的目光在灵云和窗外林渊的身影之间悄然流转。
此法必须一男一女,心意相通,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方能引动秘法,达到最佳效果。如今这山谷之中,符合条件的男子,唯有她的儿子林渊。
然而,正因如此,她才万万开不了这个口。
灵云是她的徒弟,林渊是她的儿子。若他二人早已两情相悦,情投意合,那此法便是天作之合,水到渠成。她自然会毫不犹豫地拿出秘籍,成全他们,救治灵云。
可眼下……两个孩子虽相处融洽,彼此关怀,但究竟到了哪一步?灵云对渊儿,可有一丝男女之情?若是没有,自己此刻提出此法,岂非是挟恩图报?
她柳如是一生磊落,怎能做出这等事来?
万千思绪在脑中翻腾,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她将已到喉头的话尽数压下,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苦涩。
“好了,去歇息吧。修炼之事,循序渐进便好。”她温声道,决定继续观察,等待时机。或许……或许两个孩子之间的缘分,并不需要她来强行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