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户国际空港的廊桥尽头,顾清晏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消毒液、以及东瀛特有的一种淡雅香氛的味道。这里与他熟悉的华夏江南的温润有所不同,是一种更带着海洋潮汐感的暖意。
当他的脚踏上机场光洁如镜的地面时,周围那种刻意压低的、却无比清晰的汉语广播声,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
“前往市区的利木津巴士,请至A3站台乘车。”
字正腔圆。顾清晏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一丝弧度。这就是当下的东瀛,战后数十年在华夏的“特别经济文化圈”框架下深度浸润,汉语不仅是必修课,更是通往上层社会的钥匙。
他随着人流走向入境审查通道。通道分为两种:“内籍通道”和“外籍通道”。有趣的是,“内籍通道”排着长队,多是东瀛人,而“外籍通道”则相对冷清。
而当顾清晏,一个黑发黑瞳的典型华夏面孔,走向“内籍通道”时,气氛微妙地变了。
排在他前面的几位东瀛人下意识地让开些许空间。轮到顾清晏时,他将那本暗红色封皮、印有金色长城徽章的华夏护照递进窗口。
年轻的东瀛入境审查官看到护照,表情立刻变得无比郑重。他迅速核对信息,眼神中的职业性冷漠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谦卑的热情。
“顾清晏先生,欢迎您来到江户。”他用略带口音但十分清晰的汉语说道,“您在江户大学的留学手续已经全部备案。祝您在江户生活愉快,学业有成。”
他甚至没有要求按惯例留下指纹,只是恭敬地将护照递还,并附上了一个标准的、深度鞠躬。
顾清晏平静地接过护照,微微颔首。这种源于国力与文化强势的仰视,他已习以为常。
取完行李,走出接机口,他一眼就看到了写有“江户大学·顾清晏样”的接机牌。举牌的是一位穿着合体西服套裙的年轻女性,容貌清秀,站姿一丝不苟。她身边站着一位略显富态、面带和气的中年男子。
看到顾清晏走近,女子立刻确认了手中的照片,脸上绽放出无比热情甚至有些紧张的笑容,深深鞠躬:“顾清晏先生,はじめまして(初次见面),我是江户大学留学生科的职员,石田和子。这位是国际交流部的杉野部长。万分荣幸前来迎接您!”
旁边的杉野部长也立刻上前一步,双手递上名片,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热情地说:“顾桑,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您在江户期间,有任何需要,请务必直接联系我!”
顾清晏接过名片,扫了一眼,礼貌地回应:“杉野部长,石田小姐,辛苦了。”
“不麻烦!这是我们的荣幸!”杉野部长连连摆手,而石田和子已经自然地接过行李箱,动作轻柔而坚定。
乘坐专车前往市区,车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现代化的摩天大楼上,巨大的汉字广告牌随处可见。这是一种奇妙的融合,仿佛一个披着和风外衣,骨子里却不断向华夏文明靠拢的世界。
石田和子坐在副驾驶,不时回过头,用轻柔的语调为顾清晏介绍沿途的风景,语气中充满了对华夏的向往。她的眼神里,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对顾清晏本人以及他所代表的文明背景的好奇与崇拜。
抵达“清风苑”宿舍,条件出乎意料的好。杉野部长亲自带顾清晏熟悉环境,再三确认一切妥当后,才恭敬告辞。石田和子细心地整理好床铺,留下钥匙和地图。
“顾清晏先生,我的联系方式已经存在您的手机里了。24小时,任何时间,有任何问题,请一定打给我。”她再次鞠躬,脸颊微红,“那么,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送走两人,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顾清晏走到窗边,推开窗,看着远处在夕阳下闪烁着金光的江户塔。这个国度,美丽,精致,且对像他这样的华夏人展示出毫无保留的谦恭与善意。
他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里面是几卷不同材质、色泽柔和的绳缆——那是他个人的、隐秘的爱好。绳缚,对他而言,是一门关于控制、信任的艺术。是绝对主导下,才能绽放的、关于臣服的静谧之美。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玩味。在这个对华夏人充满敬仰的国度里,这位看似温和的留学生,将会如何运用自己的“天赋”,去追寻他心目中极致的捆绑呢?
他轻轻抚摸着光滑的绳面,仿佛已经能感受到某种温顺的颤抖和炽热的期待。
“东瀛……”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欲,“似乎会很有趣。”
江户大学为新生举办的欢迎晚会,设在校内的“青云寮”国际交流会馆。氛围不似华夏学府那般喧闹,反而透着一种精心准备的雅致。长桌上,和果子与西点之间,几笼冒着热气的华夏小笼包被摆在最醒目的位置。
顾清晏穿着一身在国内常见的深色休闲西装,步入会场。他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并未在喧嚣处停留,而是径直走向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取了一杯清水。
他刚站定,便有一个略显激动的东瀛男生试图上前搭话:“顾清晏先生!您好,我是……”
顾清晏甚至没有等他说完,只是用眼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没有厌恶,也没有欢迎,只有一种不容打扰的疏离。男生的话戛然而止,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惶恐,立刻躬身道歉:“非、非常抱歉,打扰您了!”随即迅速退开,仿佛做错了事一般。
顾清晏对此习以为常。在这个环境里,他的冷漠不会被解读为无礼,只会被理解为一种“上位者”应有的、需要被尊重的界限感。
也正在这时,他注意到了那个一直悄悄望着他的女孩。
她独自站在不远处的窗边,穿着素雅的米白色连衣裙,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像一株含羞草。当发现顾清晏的目光投来时,她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下意识地想躲闪,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迈着极小而急促的步子走了过来。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带着明显的颤抖,用的是异常标准、甚至能听出是模仿华夏广播腔的汉语:
“您、您好……顾清晏先生。我……我是文学部中文系的清水柚木……非、非常崇敬华夏文化……”
她说完,便深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顾清晏的眼睛,白皙的后颈因紧张而微微绷紧。
顾清晏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用一种审视的、带着些许探究意味的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她。从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到她因为紧张而用力抿住的嘴唇,再到她纤细的、仿佛不堪一握的手指。这种沉默的审视,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清水柚木的头垂得更低。
“清水……柚木。”顾清晏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主导力,一字一顿地重复她的名字,仿佛在品味某个音节的韵味。“你的汉语发音很准,受过专业训练?”
听到夸奖,清水柚木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受宠若惊的光彩,连忙摆手:“不、不算专业!只是……只是非常喜欢,经常听华夏的节目,自己练习……还有很多不足!”她的汉语因为激动而稍微流利了一些,但敬畏之情丝毫未减。
“喜欢?”顾清晏微微向前倾了少许,拉近了一个更具压迫感的距离,声音放缓,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喜欢它的什么?是唐诗的韵律,还是宋词的意境?”
“都、都喜欢!”清水柚木仿佛被问到了心坎上,眼神变得迷醉,“但我最喜欢的是汉字……每一个字都像一幅画,有故事,有灵魂……我觉得,能读懂汉字,就像能触摸到华夏千年文明的脉搏……”她说着,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忘形,声音又小了下去,怯生生地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幼稚的想法。”
“触摸文明的脉搏……”顾清晏重复着她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让清水柚木心跳停止的笑意,“这个比喻,很有趣。看来你不是停留在表面的喜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隐约投来的、夹杂着羡慕的视线,最终落回清水柚木因他一句话而激动得微微发亮的眼睛上。
“这里的氛围,太浮躁了。”顾清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定论,“不适合探讨文字的灵魂。如果你真的对中文的精髓感兴趣……”
他略微停顿,看到清水柚木已经完全被他的话语牵引,正屏息凝神地等待着。
“明天下午,在我的住处‘清风苑’。那里很安静,或许更适合交流。”他的语气平淡自然,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你可以带一些你喜欢的华夏诗文过来。”
没有询问,只有安排。一种居高临下的、却披着“文化交流”外衣的邀请。
清水柚木愣住了,随即,巨大的惊喜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席卷了她。能受邀前往华夏留学生的住处单独交流?这在她看来,是无上的荣光,是对她热爱华夏文化最大的肯定!
“真、真的可以吗?”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带着激动的哽咽,“不会打扰到您吗?”
顾清晏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和,却深不见底:“不会。我很期待听到你……对华夏文化的见解。”
“是!非常感谢您!顾先生!我一定准时到!”清水柚木用力地鞠躬,喜悦和虔诚溢于言表。
顾清晏淡淡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身,留下清水柚木独自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和期待中。
猎弓已悄然张开,而第一只纯洁的鸟儿,正满怀憧憬地,飞向那为她精心准备的、温柔的罗网。
就在清水柚木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脸颊绯红地退到一旁,悄悄用目光追随顾清晏时,晚会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人群自然而然地分开一条通路。
只见一位身着剪裁合体的藏青色西装套裙、身姿高挑挺拔的女生,在一两位学生会干事的陪同下,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她约莫二十岁出头,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的容貌并非清水柚木那种柔美的类型,而是带着一种锐利的精致,眉宇间蕴藏着自信与干练,气场强大,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第二个焦点。
“是学生会长!樱井纱织学姐!”有人低声惊呼。
樱井纱织径直走向临时搭起的小演讲台,步伐沉稳,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当她视线掠过角落里的顾清晏时,有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但很快便恢复了公事化的微笑。
她拿起话筒,声音清晰而富有磁性,先用日语流利地致辞,欢迎新生,介绍学生会的职能。她的演讲条理清晰,姿态得体,完全是一位成熟的学生领袖风范。
然而,在切换到中文时,她的语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郑重,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虔诚的韵味。
“……尤其,本学期,我们非常荣幸地迎来了来自伟大邻邦、文明源泉——华夏的交换生,顾清晏先生。” 说到这里,她特意转过身,面向顾清晏所在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比之前更显真诚和热情的笑容,并带头轻轻鼓掌。
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顾清晏,掌声也随之热烈起来。樱井纱织继续说道:“顾先生的到来,不仅是个人的学业交流,更是我们江户大学与华夏深厚文化渊源的又一见证。我代表全校学生,对顾先生表示最热烈的欢迎!我们期待,也坚信,顾先生必将为我们校园带来新的视角和活力。学生会也将竭尽全力,确保顾先生在江户大学度过充实而愉快的时光。”
这番针对他个人的欢迎词,规格明显高于对普通新生的泛泛之谈。顾清晏依旧只是淡然颔首,算是回应。
演讲结束后,樱井纱织并没有被其他上前搭话的学生缠住,而是目标明确地、径直朝着顾清晏走了过来。她所过之处,学生们都自发地让开空间,并投以尊敬的目光。
“顾清晏先生,晚上好。我是学生会长,樱井纱织。”她在顾清晏面前站定,微微欠身,动作优雅标准,既保持了会长的身份,又表达了充分的敬意。她的中文非常流利,用词也十分准确。
“樱井会长,你好。你的演讲很精彩。”顾清晏平静地回应,目光坦然地看着她。这位会长,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能力,显然都远超刚才那些青涩的新生。
“您过奖了。”樱井纱织微微一笑,笑容得体,但顾清晏敏锐地捕捉到,在她与自己目光相接的瞬间,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欣赏,甚至是一丝难以掩饰的、对异性强者的好奇与好感。尽管她掩饰得很好,但那微微加速的呼吸和略微挺直的后背,逃不过顾清晏的眼睛。
“晚会比较嘈杂,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的清静。”樱井纱织的声音放缓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您在江户大学如果遇到任何问题,或者有任何需要,请务必直接联系我。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
她说着,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张设计简洁却质感极佳的名片,双手递上。这个动作,由她做来,少了几分石田和子那种下级职员的小心翼翼,多了几分平等身份下的郑重其事,但那份希望建立联系的意图却同样明显。
顾清晏接过名片,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她的手指,能感到对方几不可查地轻轻一颤。
“谢谢会长。如果有需要,我会的。”顾清晏将名片随意地收进口袋,态度依旧是不卑不亢。
樱井纱织似乎很满意他的回应,她看了一眼周围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知道此地不宜久谈,便适时地结束了对话:“那么,就不多打扰您了。再次欢迎您的到来,期待日后在校园里能与您有更多的交流。祝您今晚愉快。”
她再次欠身,然后才转身,保持着优雅的姿态离开,去与其他学生干部交谈。但顾清晏能感觉到,在她转身的刹那,有一缕目光再次飞快地扫过自己。
顾清晏端起那杯清水,轻轻晃了晃。清水柚木是含苞待放的白菊,羞涩而纯粹;而这位樱井纱织会长,则像一朵带刺的红玫瑰,美丽、强大,却似乎也隐隐散发着诱人采摘的芬芳。
一个需要耐心引导,一个则可能需要更强势的征服。
他仰头,将杯中清水一饮而尽。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仿佛点燃了内心深处某种隐秘的火焰。
这个夜晚,收获颇丰。
翌日上午,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洒在江户大学文学院一间古典雅致的教室里。顾清晏选修的这门《东亚古典美学比较研究》,是小班授课,教室里只坐了十几名学生,氛围安静。
上课铃响前片刻,教室门被轻轻推开,一位女子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浅灰色西装套裙,裙摆及膝,勾勒出成熟优美的曲线。栗色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松散而优雅的发髻,几缕微卷的发丝随意垂落在耳侧,平添几分柔和。她的年龄约莫三十五六岁,正是褪去了青涩、沉淀出风韵的年纪。五官精致,皮肤保养得宜,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温和而充满知性。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书卷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典雅香水味。
“各位同学,早上好。我是本学期负责这门课程的高木瑾。”她的声音柔和悦耳,带着教师特有的清晰顿挫。
简单的开场白后,高木老师开始授课。她的讲课风格深入浅出,引经据典,显然对华夏古典文化有着深厚的造诣。当她提到唐代画家张璪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理论时,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教室后排的顾清晏身上。
“顾清晏同学,”她微笑着,用汉语直接点名,语气十分客气,“你来自华夏,想必对这句话有着更切身的文化体会。能否请你谈谈,在你看来,华夏古典美学中的‘心源’,与东瀛传统所强调的‘幽玄’之境,是否存在某种精神上的共鸣?”
这个问题颇有深度,既考察对华夏美学的理解,又需要横向比较的文化视野。教室内其他东瀛学生都屏息凝神,好奇地看向顾清晏。
顾清晏从容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便用清晰流畅的汉语回答:“高木老师的问题非常精妙。我认为,‘心源’更侧重于创作者内在修养与天地自然的共鸣,是主动的‘物我合一’;而‘幽玄’则偏向于审美客体所蕴含的深远、微妙乃至不可言说的意境,需要观者静心去‘悟’。二者路径或有不同,一重内心发显,一重对外感悟,但最终都指向一种超越表象的、深邃的精神境界。可以说,在追求艺术的终极深邃与含蓄之美上,它们异曲同工。”
他的回答不仅准确理解了概念,还进行了精炼的比较和提升,展现出了超越普通本科生的见解。
高木老师听着,眼中的赞赏之色越来越浓。待顾清晏说完,她情不自禁地轻轻鼓掌:“非常精彩的见解!顾同学果然名不虚传。你的理解不仅深刻,更抓住了两种美学精神的核心。感谢你为我们带来了来自文化源头的鲜活视角。”
她的赞美毫不吝啬,甚至带着一丝遇到知音般的喜悦。其他学生也纷纷投来钦佩的目光。
接下来的课程,高木老师似乎不经意间,会将一些涉及华夏文化的难点,用请教的口吻与顾清晏互动,而顾清晏每次都能给出令人满意的回答。课堂仿佛成了他们二人之间一场默契的高水平对话,其他学生则成了安静的听众。
下课铃响,学生们陆续离开。顾清晏整理书本稍慢了一步,高木老师便拿着教案,自然地走到了他的桌前。
“顾同学,请留步。”她的笑容比课堂上更多了几分亲切。
“高木老师,有什么事吗?”顾清晏停下动作,看向她。近距离看,这位成熟的女教师确实风姿绰约,知性中透着温婉。
“没什么特别的事,”高木瑾微微歪头,眼神中带着纯粹的学术欣赏,“只是刚才课上你的几次发言,都让我很有启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对古典美学有如此透彻理解的年轻学生了,尤其是来自华夏本体的声音,非常珍贵。”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柔和:“我知道交换生的课程安排可能比较宽松,但学术上若有任何疑问,或者想更深入地探讨一些问题——不仅仅是这门课,只要是东亚文化相关的,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她从精致的名片夹中取出一张私人名片,递了过去,上面有她的办公室地址和直线电话。“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作为你的授课教师,我也很乐意担任你在江户大学期间的学术指导老师,如果你需要的话。”
她的提议合情合理,语气也保持着师长的端庄,但顾清晏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在那副知性眼镜之后,隐藏着一丝超越单纯学术关怀的、对与他这个“华夏文化载体”进一步接触的期待与好感。这是一种成熟女性含蓄的主动。
顾清晏双手接过名片,指尖在高木瑾光滑的指甲上若有若无地轻轻划过,动作自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他看到高木瑾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表情依旧维持着完美的温和。
“非常感谢高木老师的青睐。”顾清晏的目光平静地迎上她的视线,声音沉稳,“我对东瀛的‘物哀’美学也确实有些兴趣,正苦于无人深入探讨。能得到您的指导,是我的荣幸。”
他没有拒绝,反而顺着她的话,给出了一个更具体的、可以继续深入接触的理由。
高木瑾的脸上绽放出更明媚的笑容:“那太好了。我很期待与你的交流。那么,下次课见。”
“下次课见,高木老师。”
顾清晏目送着高木瑾身姿优雅地离开教室,手中那张带着淡香的名片,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
清纯的学妹,干练的学生会长,如今又加上这位知性成熟的女教师……这幅在东瀛展开的画卷,人物越来越丰富,色彩也越来越迷人了。